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《步步惊心·丽番外》作者:米小沫 文案: 韩剧【步步惊心·丽】番外和现代篇,找治愈找圆满。 作者以后再也不看BE的剧了。 内容标签: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原著向 搜索关键字:主角:高夏珍(解树),王昭 ┃ 配角: ┃ 其它:   ☆、解树(1)      王廷之争过去已有时日,新王登基后,一切似乎又回归了当初的模样,水过无痕般,秩序井然。但我知道,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涌动,各种势力按耐着心思,伺机而动。   这是他的世界。   与前廷不同是,宫帏中的寂静无声。我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年,现在竟感到有点陌生。   我没能再回到茶美院,这些日子一直被安置在天徳殿王的寝殿中。   前日伯牙陪同他来用晚膳,我看着他久违的笑容,心里竟莫名生出些疼痛。所以看到伯牙对他恭谨谦卑的样子,我忍不住恶作剧了一番。   对伯牙而言,王之威严不容冒犯,然而我顾自希望,他就是他罢了。   这夜他从噩梦中惊醒,竟像孩子般,攥着我要听故事。   我哭笑不得,可心里起初那疼痛更蔓延开了去。他已是王,站在这片土地上,只要他想,万物触手可及。而我什么也没有,却为何只想倾尽我所能去给他。   此后一连几日,他愈发繁忙,我也没能好好与他说上几句话。每日宫娥往来伺候左右,华服珠簪地装饰着我,我就这么无所事事地,像个华丽的玩偶般,只为等待主人的眷顾而存在。   在养尊处优的日子里数着时间,我只觉得困乏,常常等着他,就这么睡着了,夜半醒来,人已在他怀中,望着他沉睡的面容,似梦似真。   他每夜把我禁锢在怀里,说这样才能睡安稳。我起初真不适应,可渐渐地也贪恋着他的体温和气息,睡得更踏实了,以至于常常日上三竿醒来,他早已离开。   我对自己汗颜,好像就连做王的女人也不那么擅长。   唯一还能陪我消遣点时间的就是虞姬了。   这日从虞姬那儿往回走,不知怎的却走到了同地湖水边,忍不住驻足。身后的宫娥轻声催促,我却想起了很多往事。   也想起了行宫那夜。   当他的吻落下那一刻,我两年来的思念和委屈立时找到了出口,宣泄而出,挡无可挡。   我紧紧攥着他,用力地回应着他,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这一切真实存在过。   他吻着我,抬手挥掉了烛台。当他的手探向我身后,解开我腰间的缎带时,我脑子里螺旋断裂般,随即陷入一片空茫。   我不顾一切翻越宫墙来找他的时候,并没有想过这件事,我当时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愿意见我。   想到将要发生什么,我突然就有点紧张。   我在他唇齿间懦弱地开口:“你受伤了……”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没出息地颤抖。   他置若罔闻,径自把我从繁复的衣服中剥了出来,顺手卸了我的发簪,温柔却不容拒绝地,把我摁在了锦垫上。   月光透过纸窗,洒在我身上。   他一只手摁着我,安静地看着我,背着月光,我却看不清他。   我抵着身下冰凉的锦垫,感觉他的目光正寸寸灼烧着我,瞬时间无比难耐,却一动也不敢动,一动也动不了。   我很清楚,这是一副柔软美好的身体,粉嫩娇艳,含苞待放……心下间,突然就很想给他。   我听到他一声轻叹,随后埋首在我胸前,另一只手开始无处不在地熨慰着我,撩拨着我。我抵着他结实的胸膛,手下所及是隐隐蕴藏的力量。   迷乱中沉浮,当未预料的疼痛袭来,我开始下意识地推拒他,想要挣脱,却深陷在他怀里,无法撼动他半分。   他有所觉,停下了所有动作,支起身来看着我。  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陌生的情潮,似有忍耐……他看着我,手下缓缓稳住了我,从前一向纵容着我,此刻却没有给我任何余地,坚定而彻底地占有了我。   我紧紧抵着他,无处可逃,几近承受不了。他在我颈项间摩挲,含糊地唤了声“树儿……”   我放弃了挣扎,泪流满面,疼痛中竟生出了欢愉,不能自己……  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个,我脸上止不住燥热。   忽然感觉身后侍女们躁动不安,我回过头,看到内务总管领着宫娥疾步而来。   内务总管贴身伺奉王,并不轻易离开,我心下正奇怪,人已行至跟前,匆匆向我行了礼:“殿下已至寝殿,请您速速回去吧。”   刚走到寝殿门口,差点被仓惶退出的宫娥撞倒,混乱中慌慌张张跪了一地人。   “你去哪儿了?”   循声望去,竟见他一脸怒气看着我。   迎着他的目光,我快步走到他跟前,冲他笑了笑,他仍面色不霁,我接过宫娥递来的毛巾,轻声说道:“我来吧。”   仿佛就等着这句话,人一下全跑光了,殿里瞬时只剩下我和他。   我好笑地回过头,抬起手给他擦脸,边问道:“今天怎么这么早?”   他声音闷闷的,简直怨声载道:“理了一整天事,回来连个人影也见不着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以后我回到寝殿里就要见到你,不管去哪里,得让我知道。”   我笑着道:“我没想您今天回得这样早,用过晚膳了吗?”   “不想吃了。”   “哦……”我回头想唤人进来替他更衣,一寻思,还是自己来吧,宫里从业这多年,伺奉王的起居我终归还是擅长的罢。   我搁下毛巾,伸手去解他冕服上的黄金腰带。   许是被人伺奉了些时日,竟然有点手忙脚乱,折腾好一会儿才解下了腰带,我讪讪的,抬眼看了看他,他也正沉默地看着我,不知在想什么。   我给他解冕服环扣时,愣是半天也没能解开,我很是无奈,正想唤人进来,他握住了我的手,轻轻一拨,环扣应声解开了。   下一秒,他倾身把我压到了锦被里,狠狠地吻住了我……   这夜里被翻来覆去地折腾,最后我已支撑不了,低声哀求他。   他拉过锦被裹着我,把我安置在胸前。   枕着他有力的心跳,我只觉得无限困倦,昏昏欲睡间,听到他低声笑了。   “跟我在一起的时间,尽顾着自己睡觉去了。这么对待王你像话吗?”   我汗颜着,顿时也醒了几分,本就珍贵的时间,本该伺奉着理衣恭送、迎来递茶,确实都被我睡掉了。我没吭声,耍赖地朝他颈间钻去,更贴紧了他。   他搂着我,轻轻顺拂着我的头发:“最近这是怎么了,这么贪睡,吃的也不多,哪里不舒服?”   “没有……就是,太无所事事了,实在打不起精神……”   我犹豫着能不能提白日去茶美院打发时间,他轻抚着我,说起了儿时的往事,信州秋日的落叶,远远望着却触不到的家……   这是在……安慰我?   我愣愣地听着,心里泛起苦涩,遥远的、触不到的家、还有妈妈……我不也是吗……   我抬起头来看他。心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原来的地方,我会走吗?舍得吗?光是想想也感到心痛不已。   经历了这么多苦,我想要幸福,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幸福。   这样的日子平静得不真实,让人心虚,我真的能这样占着他吗?我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。   他诧异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我,紧起了眉头。   我摇了摇头,没让他问,伸手紧紧抱住了他。      ☆、解树(2)      今天收到了一间房。   我伸手要的。   原来古今皆同,爱我就请给我车马院房。想起他的表情,我还是忍俊不禁。   自那次蹭在他身上狼狈狠哭了一番后,我们都默契地,对着此事不提只言片语。我无法揣测他怎么想,我只是暗自松了口气,近日都老老实实待着。   这几日他竟是不忙,早早就回到寝宫,闲看我在干些什么。   昨日我用花泥给他做了点心,他好笑地看着我端茶送水,前后左右地殷勤伺奉,最后笑出声来。   “寡人今天高兴,赐你点东西如何?”   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年皇宫庭院里的茶聚,当时还是四王子的他,因着祈雨祭,向神圣大王求了赏赐……   他似是也想起了这件事,看着我,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柔情。   他轻声问我:“想要什么?”   “我想要的,都可以吗?”   “嗯。”   我寻思着,说:“我想要自己的房间,殿下赐我个房间吧!”  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,我憋着笑,给他行了大礼:“圣恩浩荡!”   不管怎样,今日我还是收到了求赐的房间,位于天德殿西面的偏殿,紧挨着王的寝宫,不过几步之遥。   明净的屋子里,金盏玉器、檀枝木香,布置得极为雅致妥当。   宫娥们将我留在茶美院的物品悉数送了过来,这间屋子便更像是完全属于我、属于我和他的地方,心下很是喜欢。   他在羽翼下支起了能让我偏安一隅的地方,想来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。   屋外的事,我已经刻意不去想,平日里他不提,我也从来不问,我只能顾着当下,与他相互取暖。   彩铃借着送来我的东西,求着留在宫里。   自我住进了天德殿,很少能见到她。   他一直知道彩铃与我的关系,却没有恩赐她做回我的贴身侍女,想来想去也不太明白。   等着他下朝回来,亲自做了药膳给他,晚上邀他到我的屋子参观。   他不置可否,似笑非笑地看着我。   我也好笑地看着他,明明吃光了我的药膳,还一脸不高兴。   我可不会放在心上,盈盈笑脸缠着他给我写字。   他黑着脸,却老老实实给我写了好多张,还说除了他不准我操心别人这么幼稚的话……   撒娇替彩铃求了恩赐,他看着我,没绷住,允了。   许是看我这样高兴,他也笑起来,他的笑这样温暖,让我移不开眼。   身为王的他,冷峻威严,远远望着,时常让我感到陌生和退却,总难与这个分享着亲密时光、孩子气般的男人重叠起来。  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,他宽大的手掌完全包裹着我的手,正在说……孩子……??   眼中竟是流光溢彩。   我凌乱,喃喃问他没成婚怎么就开始担心生养孩子的事……   他毫不在意,说就成婚呗。   我没买帐,严正要求他好好给我求婚。   他似乎心情很好,一点也不介意,拿过笔继续给我写字。   我凑近了他,仔细看着那苍劲的字迹生长在宣纸上,势不可挡。  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,从他修长的手指游移到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,心里似有花儿轻轻地摇曳绽放……   他突然把笔一掷,抬手将案几推开了去。   我生生吓了一跳,还没收回那点心思,像被逮了正着般,炙热已从耳根蔓延到了脸上。   我抬起头,正见他嘴角轻轻一挑,随即正色看着我。   “听说今天有人拿到房间要报答我。”   “啊……”我脑子里一片浆糊,竟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。   他拿起案几上的字帖,好耐心地说:“吃了你的药膳,我这一晚上都在付药膳钱不是吗?”   我脸上着了火一般,忍不住抬手给自己扇了扇,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,真真是羞愧难当……   他凑近我,研判地看了会儿,轻笑地退开了。   “树儿……”   低沉的声音,蛊惑我、催促着我,他的眼里全是笑意。   我混乱极了,想不清楚要如何报答他,身体却失去控制般,缓缓靠近他。   我跪在他身前,双手落在了他肩上。   他眼里的笑意静静褪去,渐成深色,潭水般莫测。   我闭上了眼睛,寻着吻上了他。   我轻轻吐出舌头,即刻被他吞噬。他的手掌落在我脑后,把我用力摁向了他……我想回应他,却在他霸道的气息中沉沦,只能承受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他放开了我。   我燥热无力,恍惚间想要去解他的衣服,可手抖的厉害。   他眼里暴风般的欲望正蚕食着我,却极好耐心地等着我,直到我终于解掉了所有的盘扣。   我搂着他,不由自主地,轻轻去吻他眉间若隐若现的伤痕。   他压抑地低吟出声,不堪忍耐地抓住我,压迫着我,坐在了他身上……   明月如光,夜色漫长,不愿意遗忘。   如果这也是梦,我希望醒来仍能记得,你与我曾这样深深拥有过彼此。   ------------------   傩礼之夜,我悄悄溜进了正殿。   殿里已经陷入昏暗,他独自一人在王座上,对我的到来浑然不觉。   看着他清冷的身影,我心里隐隐作痛。   我深吸一口气,轻轻叩了叩身旁的柱子。   他循声望来,与我相视而笑。   待我跑到跟前,他一本正经地说:“谁准你进正殿来的。”   我笑起来,不就是你呗,谁让你宠着我呢。   撒娇卖乖,非缠着他带我去南大街。   他略一思量,再看向我时,无奈的眼里尽是宠溺的笑意。   傩礼之夜的南大街喧嚣熙攘,匆匆岁月,如今已物是人非。   我虔诚地向锦鲤神明许下了愿望,请让我用这无多的时日,抚平他心里的旧伤,攒够所有温暖,足以让他未来漫长的人生不再陷入孤独和绝望……   他自身后搂住了我,我深陷在他怀里,又幸福又哀伤,心绪万般缠绵,竟不知是何滋味了。   能不能,就让我们这样相拥,直到地久天长……   等待了这么久,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求婚。   痴痴看着他的眼,我真的,真的好想说我愿意。   我愿意陪着你,踏马山河;陪着你,琴瑟和鸣;陪着你,膝下承欢;陪着你,秉烛凝望。   可我却不能。   我唯能给你的,只有这份柔弱的守护,这份柔情的守望。   -------------------   一池涟漪,深宫帷帐。   绵密的吻细细落在我身上。   我想要抱他,想要亲吻他,双手却被他牢牢禁锢在了头上。   他极其耐心地吻着我,没有放过我任何反应,肆无忌惮地撩拨我,直把无助的我,逼到了巅峰之上。   我轻喘着,再也使不上一点劲儿,只能看着他缓缓起身,压迫地俯视我。   “就在我身边,哪儿也不准去。听清了么?”   我朝他微笑,感觉他缓缓陷进了我深处、更深处……   他埋首在我颈间,不住地呢喃:   “树儿……”   “我的树儿……”   直至拂晓,我浑浑噩噩,趴在他寝宫的床榻上,感觉到他的目光。   我艰难睁开了眼,看到他已冕服妥贴,静静立在床前看着我,也不知看了多久,深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一点情绪。   我想起身,却感觉耗尽了力气,半点也动弹不得。   半晌,他轻轻拉起锦被,盖住了我□□在外的臂膀。   等再醒来时,早已过了正午……      ☆、解树(3)      刘氏太后最终葬在了神圣大王的陵寝,追封为神明太后。   这期间他的偏执让我感到无奈。   十四王子没能守孝在母亲弥临之际,我也无限心酸。   那日顾不上他的愤怒,我陪着十四王子守在了太后床前。   翌日十四王子即被遣返忠州,我也没能去送他。   宫娥来请,我于是去了他的寝殿。   几日不见,他的面色更为清冷。   我叹了口气,走近他,微微施礼。   “您找我吗。”   他只看着我,没说话。这是他不高兴的表现。   我静静站在那里,低眉顺目地等着。   过了一会儿,他皱起眉头,目光一刻没有离开我:“我没有追究,你倒是跟我怄气。而且还是为了贞。”   我深感无力:“怄气的人是殿下,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。”   “你该做的就是只考虑我,而不是别的男人。”   我不想再与他争执,退了一步,说:“您太累了,早点休息吧。”   正想退开,他一把抓住了我。“没准你走!”   我没料想他这般用力,整个人瞬间朝他栽了过去,一阵晕眩,踉跄着抓紧了他,一时竟是直不起身来。   他似也一惊,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。   我撑着他,缓了好一会儿,才站了起来。   他眼里惊怒未定,转身传御医,我紧紧拉住了他。“不要御医,不要再生贞王子的气,也不要生我的气了。”   他忍耐地看着我,面色不善,躬身一把将我抱了起来,大步流星,随后将我放在床榻上。   我挣扎着想起身,他一手把我摁了回去:“待着!”   身上乏力疲倦,我也懒得反抗了,侧过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,抬起眼来看他。   相互瞪了会儿,他轻哼一声:“下次再这样,绝对不饶你。”   说罢合衣在我身边躺下,又转头看了我一眼:“一刻也不让人省心。”   我没理他,伸手搂住他的手臂,闭上了眼睛。   这阵子总是疲惫乏力,食欲不振,三个多月没来小日子,我自己心里很清楚。   想来竟是行宫那两夜?   我不知道这副身体能否支撑着孕育一个孩子,但我想给他一个孩子,什么样的代价,似乎已经不重要了……   他仿佛在对我说些什么,可我被倦意袭卷,很快就睡着了,一夜无梦。   -----------------   我站在湖边,看着粼粼湖水,任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荡。   几乎每日都来这里,想要寻一处静地。景致如初,可我知道,今日往昔早已不同。   发生了太多事,也知道了太多事。   至情至深的他,却有无情的一面。生在帝王家,运筹帷幄中的尔虞我诈,最寻常不过,也许这才是最真实的他。而不该存在的我,只是个过客。   曾经不顾劝阻,想要以己之力去改变他人的命运,却制造了更多悲剧。   如果终有一天要离开,我也想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一点痕迹。   我轻轻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,心绪安宁,波澜不惊。也许是该离开了,这样爱过他,足矣。   可我该如何离开,如何才能离开。   我轻叹一口气,竟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旁,安静地望着前方。随侍的宫人也已不知所踪。   我愣愣地看着他,他觉察,收回目光看向我,笑了一下:“像一抹游魂。”   我也笑了,随着他慢慢往前走。   他想起先皇□□临终感慨,浮生一世,尽是虚空。可他说与我这样在一起,人生怎会是虚空呢。   我轻笑,止住了脚步,又忍不住遥望。心想,我就是虚空的啊,穿越了千年来到这里,终将短暂的这一生,不就是虚空吗。   他看着我:“每当看到你这样,我就会感到不安,感觉你要离我远去。”他不再纵容我的回避,问我:“你在担心什么,隐瞒什么?”   我无可述说,只能笑看着他:“如果我们能在另一个时空遇到该有多好,这样,我们就可以不顾一切地、尽情地相爱了。”   他不明白,问道:“另一个地方,是什么地方?”   “很远的地方。”我问他:“你会一起来吗?”   他深深看着我,像是要这样看穿我,过了一会儿,他说:“好。”   我朝他笑起来,他看了我一会儿,轻轻拉过我,搂在了怀里。   陪他走着,我抚了抚有点疼痛的膝盖。他左右张望,蹲下来,把我背起在背上。   此时此刻,他不是王,而我们,也只是单纯相拥相爱的我们。   ---------   彩铃死了。   这里的一切一切,令我厌倦。   我兀自离开天德殿,回到了茶美院。庆幸我的秘密没有被发现,我现在更不会让他知道。   托请伯牙为我传话给贞王子,我必须离开这里。   他寻到茶美院,轻声哄着我跟他回去。就像以往任何时候的温柔,这是我所熟悉的他。我就这样情不自禁地,求着他让我离开。   这个娇宠着我一切的男人,冷却了脸,清楚地告诉我,我走不了。   内侍总管将我请到天德殿偏殿的茶室。   因着九王的嘲讽,他执意册封我为后宫,全然不顾我说什么。   我要的不是这些,而我想要什么,他却一点也不懂。可即便懂了,又能如何。   他握过我的手,软语求和,不要再争吵,不要因为不足道的小事而伤了感情。   不足道的小事吗……我挣开了他的手。   “树儿。”他倾过身,试图吻我。   我避开了:“不管是你的夫人,或是第二王后,我不想要,你让我走吧……”   他扳过我的脸,吻住了我。   他目光紧锁着我,撬开了我的唇齿。我挣不开,堪堪地受着,直到他最终放开了我。   他眼中压抑着怒火:“不要激怒我……”   我不安地看着他,退却了一步,他低下头再次吻住了我,手探向我的衣襟就要解我的衣服。   我用尽力气去推他,踉跄撕扯间一起撞向了一旁的茶案,他伸手护着我,两人就这么重重摔在了地上。案上的茶器杯皿应声碎了一地。   我挣扎着想从他身上爬起来,他抓住了我的双手,翻身牢牢将我压制在了地上。   “殿下。”门外传来内侍总管关切的声音。   “退下!”他看着我,失控了一般,怒火中烧的眼里直燃着熊熊的欲望:“全都给我退下!”   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生气,害怕地想要挣扎,他的力量这样大,我被压制着竟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。   他扯开了我的衣襟,毫不怜惜地吻着我咬着我,弄得我生疼。   我已没有力气挣扎,无望地被他压在身下,心痛不已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   他触到了我的泪水,渐渐停了下来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他支起身,站了起来。  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,被泪水模糊了双眼,已经看不清他。   他低头看着我:“你哪儿也不准去。”他一字一句:“你,绝对不准离开我。”   说完推门而去。   过了一会儿,侍女们疾步进来,手忙脚乱地来扶我。我泪流不止,心里一片死寂。   ---------------------   最终还是出了宫,哪怕已是满目疮痍、遍体鳞伤。   如果孩子能来到这个世上,这样的代价也实算不了什么。   在贞王子的府上安生度日,远离了皇宫的我,却好像离他更近了。每每觉得,他就在我身旁。   把雪儿托付给了贞王子。   我知道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,没有等到他,可我心里一点也不怨,我眼前都是他给过我的、最温暖最美好的时光。   人生如梦   对与错 爱与恨   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   被无声埋葬   还在为爱生气、怨恨吗?   爱的反面并不是恨   而是放弃   我担心我最后留给你的不是爱而是恨   会令你不得安宁   依然爱着你   当你在瓢泼大雨中放下一切站在我身边   当你为我挡下飞来的弓箭   此生已无法忘记你   无比地思念、想念着你   却无法靠近你   至情至深的你   无情的那一面让我疲惫   想要与你告别   希望能再次相见   每日等你到来   (番外一完结)      ☆、王昭(1)      树走了这些年,时间也不知是停滞了,还是流逝了。   每日理着无尽的宗卷,这些繁冗重复的事务,于我也算不得什么,反倒是个寄托。   我常常会来祈愿塔,这是如今唯一还能与她独处的地方。   她细致的模样、陪在我身边的景象,日复一日地,深深地镌刻在我心上,时常感觉就要渗出血来。   她说离开是因为爱,离开是为了更好地爱。   我如今似乎也能明白了,可即便明白了,还是后悔放她离开,还是希望她能一直留在我身边。   当初是如何爱上她?也许我注定要爱上她,怎么能不爱她。   我的世界自始就是复杂,在修罗场里浴血前行,鬼神见了也要退避三分,树这丫头却总是横冲直撞、鲁鲁莽莽,带着一身馨香、一身阳光,直直撞进我的世界,撞到我的心上。   树问我王宫是什么地方,我告诉她这是需要学会自保独自成长的地方。   但我没有告诉她,王宫永远是血腥和黑暗的地方,在这样的权力中心,一着不慎,尸骨无存。   我身处的境地险象环生,周围人心叵测,所有人追逐着权力赤红了双眼,这一切无时不刻都在警醒我,我所要面对的世界,就是如此。   可每次看着她纯真简单又无所畏惧的样子,我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伪装。   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。   见惯了生死,却忍不住在意她任何一点伤。   想要帮助她成长,却又想保护着她,永远看不到这些险恶。   从来没有这么心疼、想要过一个女人。树是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   忘不掉那夜,月光倾覆,她如初雪般躺在我身下,被我只手摁着,止不住轻轻颤抖,正不知所措地看着我。   之前执意攥着我要答案、热烈回应我的勇敢模样,早已不知所踪。   我心里轻笑,这丫头翻越了宫墙连夜来找我,却压根没想过会发生什么,确实像她做的事。我心里的柔软寸寸塌陷,今天不会再放过她。   低头吻她,温香软玉的身体,轻轻一吮,就能留下桃色的痕迹。   不想伤她,可我还是弄疼了她。她双手抵在我胸前,挣扎着要逃,我支起身看她。   她长发如瀑,丝丝撒在锦垫上,面若桃花,朱唇轻启,以往明澈的双眼,此刻盈盈潋滟,一片迷茫。   看着她细白娇弱承欢身下的模样,体内火势蔓延,再无可忍耐,咬牙穿透了她。感觉她紧紧裹着我,一言难尽的满足。   埋首颈间细细地吻她,轻唤着她,需索着她……   树儿,你的全部都是我的。   看着她的睡颜,心里无限疼惜和欢喜,不知该如何去爱她才足够。   ……   无数个夜里,想着她,那些相互交缠慰藉的深夜,思念和欲望交织蔓延,疼痛到难以入眠。   --------------   刚登基之时,根基不稳,百废待兴,各种势力卯足力气争占一席之地。   无尽的奏折宗卷,每日皆是明枪暗箭。   可不管前廷如何闹腾,每当华灯初上,我回到有她的地方,就能忘掉一切,得到一方温暖和祥。   她在这无尽黑暗冰冷的深宫里,为我静静燃着一盏心灯。常常等着我,就这么在榻边睡着了。   看着她清丽娇俏的面容,我坚硬的心瞬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。   她乖巧地陪伴在我身旁,总是明眸皓齿,嫣嫣笑颜,恶作剧时眼里闪着狡黠,惹人怜爱。   夜里将她搂在怀里,她娇小的身躯,糯软馨香,暖暖地慰熨着我。   喜欢她在我身下嘤嘤哀求抵赖的模样,忍不住一遍一遍地要她,要不够她。   看她筋疲力竭赖在我怀里,我也对自己的需索无度感到好笑。时常看她沉睡,觉得只要她在身边,其他的事,也算不得什么了。   王室婚姻素来与情爱无关,利益联盟是稳定政权的必经之路,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,我十分清楚这一点。   所有利益既得者,都在向我施压,而树替我做了这个决定。   所有人都在向我索取,只有树,不计一切地在给予。这个女人让我如此心疼。   我早该知道,走上这条路,就会有很多身不由己,也许从用树的承诺去交换这个王位开始,就注定了我终将失去她。   我杖杀了彩铃。   彩铃死不足惜,在我的法度里,她犯下这样的罪,怎么死也不足惜。   但树因此伤了身体,一蹶不振。   王廷本就有黑暗的一面,我不想让她看到的那一面。   为王的道路并不轻松,祥和的表象下皆是心思各异。   我要牵制豪族,以贞的冲动,联合他族举兵谋反也在预料,圈禁忠州才是护他周全,而旭策谋了诸多惨剧,我自是不能留他。  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,都有理由,都需要步步为营,万般谋筹。操持着这盘大棋,稍不留神,即是满盘皆输。   树太过耿直的个性,从来就不适合这些。   我无从对她解释,我也不想解释,从一开始,我就只想将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,完全属于我,只看着我。   只是彩铃的事对她打击太大,我才耐心向她解释了前后始终,但她仍由此郁郁寡欢,沉默寡言。   我心里也很清楚,并不只是因为彩铃,这段时间她隐忍经历了太多事,以她的程度,也是艰难极限了。   看着她一日一日如残花枯萎,当她脆弱地祈求我让她离开时,我的心生疼不已。   要什么都可以,但她绝不能离开我。   看到她搁在案上的嫁衣,脑子里全是她的冷漠和回避,她是真心想要走。   册封她是绑住她最直接的方法,有了身份的束缚,她永远也不能离开王宫,永远只能在我身边。而王垣嘲讽她为侍妾,我更不能容忍她受这种委屈。   但她说她不要,躲开了我。   我的心被人揪住了一般,扳着她的脸用力吻她。   我已经很多日没有碰过她,吻着她直觉得张弓拔弩血脉偾张,可我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激烈地反抗。   当我搂着她摔在地上,我心间的怒火无可压抑地窜起,愤怒和欲望竞相交集,理智渐渐流失。我知道我疯了,但已停不下来……   直到她的泪水淌到颈间,淌到我手上,滚油一般,直直烫到我心上。我放开了她……   看着她躺在地上眼泪直流凌乱绝望的模样,我的心生疼着,片片碎开了去。   一直将她爱在心尖上,舍不得伤她分毫。   感觉她的心正在渐渐离我而去……      ☆、王昭(2)      放手让她离开。   即便是贞拿着先王赐婚的遗诏,我也没有想过要放她走,但当她毫不辩解地坦诚和旭的婚约,坦诚旭就是她曾经的心上人时,我再次失控了。   为什么偏偏是旭,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肯辩解,连骗我都不肯,哪怕说这些已经过去了也好,可她什么也没说,竟然就这么这么想要离开我。   也许这也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罢,看着她一日一日在这宫里,默默无言,躯壳一般失去了生气,我该放她自由……   可放她离开,我后悔了。攥着她留下的嫁衣,我难抑心中的不舍和绝望。她,此生竟是不属于我……   十四府报禀王廷的折章只有寥寥几字。   十四夫人卒。   这几字,看了许久,看不明白一般。周身的颜色褪去,只剩灰茫。   如果树就这么走了,这一切有什么意义,我的愤怒和怨恨,又有什么意义。   她对我说,离开是因为爱,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爱,爱着你,思念你,想见你,想告别,每日每日等你……   她的祈望,一叠一叠,就这样压在我手边的案几上。   我拽着贞说,“信封写了你的名字,我怎么会看,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是树的信。”   贞说,“早就知道你安插了探子,难道你不知道树要死了吗?”   伯牙说,“你故意搬到树的屋子里,故作恩爱后,殿下就没再看这里的探报了。”   我心痛到不能自己。   我们这些人,被蒙蔽了双眼、没日没夜陷在暗战争斗里,可为什么承受一切的却总是树儿。   树儿,宁肯就让我这么怨着你……   王后问我,杀了那么多臣僚子侄,难道最后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相信?   我实觉可笑。   因利而生的同盟,怎可保不会因利而灭。   我的儿子?你错了,对我而言,这孩子只是你的儿子,你们皇甫氏的儿子。   早已对这些波澜不惊,这些年来,朝野宫帏之中,并无我可信之人,也并没有能牵动我之事。   可当王后说,“终于知道解树那孩子为什么会离开你了”,因为你是如此无情。   这却如其所愿,刺痛了我。   其实就连我,也是这么想的。树说情深之人的无情让她感到害怕和疲惫,也许就是吧。   -----------------------   树的忌辰,我依旧在祈愿塔陪着她。   时至今日,陪着她最多的时间,竟是在她走了之后。   我总会想起她指着我说:“有王子在,我怎么会是一个人?”   为了挣脱桎梏锁链,我放弃了她;迁建西都,我将她独自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宫中两年;与皇甫氏联姻,却让她信守承诺陪在我身边;就连离开,也没有见她一面,让她一个人就这么抱憾而去了。   我没有资格。   她说她不会离开我,可她最终用这样的方式彻底离开了我,却又用这份刻骨的回忆守着我……   稚嫩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宁静。   祈愿塔已严令禁足多年,我不希望王宫中再有任何人和事清扰树的安宁,可今天是谁竟如此不要命。   循声望去,正面迎来一团小小的身影,扑闪间已经撞在了我腿上。   没想是个小女娃。   她抬眼瞅我,立即捂住额头,“啊,诶呦诶呦……”   我失笑,眼前浮现那年府上。   冬日晨曦间,树就这么没头没脑地撞在我胸前,一看是我,胡乱捂着脑门,“啊,诶呦诶呦……”   心里柔软,仿佛还能听到她的声音,遥远却又清晰地,萦绕在耳旁。   我不禁对着腿边的小家伙说:“是你自己撞到我的。”   我蹲下来,仔细打量她。   粉雕玉琢的小丫头,明澈的眼里此刻正是被捉现形的小懊恼,撅起嘴不服气地看着我。   我忍不住轻抚她的小脸,问她:“你是谁呀?”   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,为何却让我如此熟悉……   此时看到贞匆忙追了过来,小丫头唤了声父亲,钻到了他身后。这竟是贞的孩子?   多年不见,他难道还是如此罔顾规矩不长记性?   我心下不悦,可听到他说是因为树的忌日,今后再不敢造次时,我却没了脾气。   无法苛责他,他什么心情,我自己也再清楚不过。   我看他不住遮掩那孩子,虚声应对我时顾左右而言他,竟正眼也不敢看我,只急着要走。   我岂会容他敷衍,叫住了他,却看到小丫头发间的簪子,树的簪子。   我心下震惊,即刻有了思量。   树的忌日,丫头戴着树的簪子前来……这分明是树的孩子。   我看向贞,对视间,他眼里尽是心知肚明的仓惶。   这些年,我在朝堂之上,居高俯视,他们那点心思,尽收眼底。这样的神色,我再熟悉不过。   贞这点程度,竟然妄敢瞒我?   这丫头,是我的孩子。   我按捺心中的怒气,让他放下孩子再走,不想倨傲如他,竟屈膝跪在了我身前,誓死反抗。   我怒不可遏,藏匿了我的孩子,还欺君罔上,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他吗。   可当贞对我说,解树将孩子托付给了他,直到临死,都不愿意、都在担心孩子会在这可怕、孤独的宫中成长……   我的心被深深震撼。   这才是她离开的真正原因。   碎散的片段、令我困惑的那些往事,即刻在脑中拼凑了起来,脉络齐整,愈渐清晰。   压下心中惊涛骇浪,我看向那孩子,正莫名委屈地站在那里。   这是我的女儿……心下是疼痛是欢喜,百感交集间,竟不知是何滋味了。   如果这是树的所愿,那这也是我仅还能为她做的事了。   我赦了贞的归乡刑,希望他能常常带孩子来看看树,也或者看看……我。   不舍再看那孩子一眼。我已在这条孤独的路上,独自走了很远很远……   连夜传诏了归乡的医侍和当年十四府上的接生侍女。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。   “初次给夫人看诊时,已如实相告,心悸所累,至多十年寿命。”   “夫人初到十四王府,诊已有孕三月有余。”   “心悸之躯万难生养,皆是以命换命的差当。”   “微臣惶恐。”   ……   “夫人来府上时已是病体羸弱,6个月后产下孩子,产时崩了血,许是有夙愿未了,撑了十来日,还是走了。”   “王子嘱咐外称孩子夭折了,因而并未报禀王廷,明面上王子也没有孩子,府里暗暗养着。”   “奴婢惶恐。”   ……   她抚着我的脸,对我说:   “我不在乎,我真的不在乎……”   我对她说:   “等你生下孩子,再封你为二王后吧。”   她失望地对我说:   “我之所以要离开,并不是为了这些……”   她指着我说:   “有王子在,我怎么会是一个人?”   她被我压在地上,泪水流淌……   所有的声音画面反复在我脑中激烈碰撞。   我捂着脸,头疼欲裂,心痛如狂。   为什么从来看不清她在乎的是什么,不在乎的又是什么。   在权力场里杀红了眼的我,竟不曾看到她心里的伤。   近日总是能听到树的声音,低声抽泣,似是向我说着对不起……   不知我是不是也该离去了,没有了树,这个世界也再无我留恋的东西。   浮生若梦,尽是虚空。身在其中的人,却总是看不清。   树儿,如果你不在我的世界,那我就去你的世界找你。   我的树儿……   (番外二完结)      ☆、皇甫莲花      生在帝王家,我从来就很清楚,帝王爱是什么。   比起这虚无的情意,王权当然更重要。   虽为女儿身,可我深谙这宫中之道。谁能说我没资格站在王的身边呢。   解树那丫头,明明什么也给不了他,却独占着他,阻碍着他。而他明明是如此无情的人,却惟独对解树流露着那么执着的渴望。   他从不曾留宿我的寝殿,也从不诏我去天德殿。给了我孩子,可从不曾吻我,不曾抚摸我,也从不让我伸手碰他。   他的双眼,面对我时,永远只有寂静和冷漠。   我也是女人,我能给予的,比解树更多,他却为何从没有分一点疼惜给我。   我知道天德殿的偏殿一直维持着解树在时的模样,而祈愿塔被严令禁足,只有他一人,常常驻足凝望。   他要在这宫中,为一抹游魂留下可去的地方。   我终是比不过一个死了的人。   嫉妒吗?我是王后,是名正言顺拥有他的人,而我的儿子,是这个国家的王位第一继承人,既然如此,我又何须去在意她。   这些年,他削弱豪族的势力,巩固了集权,在肃清的道路上愈行愈远,诛杀臣僚子侄,对自己的儿子也全不信任。   我辅佐着他,畏惧着他,怨恨着他,却好像从没能真正靠近过他。   我曾以为,他与我在这权力场上,是注定并肩而行的人,可直到他颁布了奴婢安检法,我才明白,他的道路上从来就没有我,只有他一人在孤傲独行。   到最后,他也不过是个孤独、无情、为爱所困的男人。   我无法掌控的男人……      ☆、刘雪(献懿王后)      我生长在忠州。   自幼失了母亲,我的父亲却是格外疼爱我。   除了偶尔念想母亲的模样,我并不觉得自己与他人有何不同。   儿时的日子十分快乐,迎着微风,我仿佛还能记起那些年的午后,府上丫头们围着绸缎球,银铃般清脆的声音:“雪儿小姐,看这儿……”   然而我对远处的王宫也并不陌生。   我的父亲与殿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,我时常随父亲入宫看望母亲,进见殿下。   儿时的我,并不十分明白,我的母亲为什么没有供奉在府上,而是在王宫里的祈愿塔前;殿下与父亲是兄弟或是君臣、是敌亦或是友;还有王宫里的一切,是是非非,众说纷纭,总是难能分辨。   每次入宫,总有旁人殷殷嘱咐我,殿下不喜欢孩子,切记君王威严,万万不可捣乱犯上。   世人皆畏惧他,可不知为何,我却从不觉怕,只觉得他总是只身一人,凌厉里却藏着忧伤,说不出的孤单。   那年傩礼之夜,父亲留守王家佛堂为先皇祖母供奉,尚且年幼的我,第一次踏进了天德殿的正殿。   听闻当时即便是正胤,朝堂之下也鲜能进见,而对于好奇至此的我,宫人们却层层为我打开了殿门。   我请他同我一道去玩。   我也不知哪来的胆量,只是看着他这样孤单,忍不住地想要分一点快乐给他。   而他竟然答应了……   他牵着我,站在了锦鲤神明前。   他问我:“雪儿有愿望么?”   “嗯。雪儿想知道母亲的模样。”   他看着那五彩斑斓的灯光,目光悠远、意味深长。  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着花灯,还是没看着花灯,就这么静静地,站了好久好久……   殿下确实不喜欢孩子,即便是他自己的孩子。   可他喜欢我,我能感觉得到。   他是如此不苟言笑,可面对我时,却时常在笑。哪怕我在他的案边习他写字,他也全不在意,偶尔会执着我的手,写下我母亲的名字。   我能看到,天德殿的偏殿内,花纹繁复的箱子里,一支残箭压着数十上百张如出一辙的字迹,显尽岁月的痕迹……   我也能看到,每次母亲的忌辰,他静静陪着母亲的孤单身影……   许多年以后,我才渐渐明白。   这个男人,深深爱着我的母亲,一刻也没有停止地,思念着我的母亲……   他离开的时候,我其实心里很难过,可想到他生前这许多年,在祈愿塔那孤单沉默的背影,觉得这于他又何尝不是种解脱。   也许他一直以来,都想要真正地陪在母亲身边。   母亲希望我能随心自在,身心不为王宫所缚,然而命运是如此强悍,我们又如何能与之对抗。   我常常好奇,殿下这样的男人,怎么会从我父亲手上错失了母亲,百思不解。   现在想来,再强的人,终究也抵不过命运的安排吧。   (番外五完结)      ☆、王贞      我母亲生前是忠州院的王后,执掌后宫,享尽权贵。   不管在别人眼里她如何狠戾,对我而言,她只是母亲罢了。   一个母亲能给孩子的所有的爱,她都给了我。   王宫这样的地方,岂能容心思简单之人安生?   生存之道,无可厚非。   母亲的强势,为年少的我撑起了一片无忧的天地。   可后来,看着母亲和哥哥们,陷在无穷无尽的权利争斗里,面目扭曲,这一日一日的,我也心生疲惫,只想要远离。   我想活得简单点,不代表我不懂人心的复杂。   虽同为兄弟,但很多时候,我并不懂昭哥。   我原以为他争夺王位,只是为了王位,一如他人,可他坐在这个位子上,却一步一步改变了这个国家。   我原以为他收回军权将我圈禁忠州不过是为了压制我,可我日渐明白,这只是他集权宏图中的一执棋,他早已运筹帷幄,胜券在握,而在这场削势集权的暴风骤雨之中,居然护了我后世安稳。   我即便誓死捍卫,也没有指望一意孤行如他,会姑息我隐匿了雪儿,更与我沉默守护着这个秘密、这个嘱托……   我不齿身为兄长的他,不代表我不服气身为君王和对手的他。   我知道我会爱上解树,她如此真诚,如此不同,阳光下盈盈的笑颜,是这样好看。   那时我站在她身旁,看着她无怨无悔地,在爱的道路上披荆斩棘,却受尽了伤。   解树这丫头,根本就不适合呆在王宫,根本不适合呆在他们的世界。   我从未让心里这份感情成为她的负担,如果他们能给她,我即便远远看着,也觉得再好不过,只要是她想要的生活。   可他们谁又能兑现自己的承诺。   既然你们都做不到,那我为什么不可以。   我不争,不代表我不想要,也不代表我做不到。   所有的人,所有的事,都在改变,只有解树,一点也没变,自始至终都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丫头。   为了昭哥,曾经坚持的一切,都不要了,为了孩子,命也不要了。   我想要给她快乐,不忍再有一点苛责。   明知道她终归要走,却像是自己被判了极刑,等着那一日到来,惶恐那一日到来,无能为力。   悉心陪伴她,想要在她流逝的生命里哪怕挽留一时半刻,却是不能……   她睡着了一般,安静地靠在我怀里。   轻抚着她,我没想过,能再次将她拥在怀里,竟是别离……   迷惑昭哥的探子,的确是我私心,既然他不值得她,不如就带着他的硝烟世界,彻底离开她。   可最后他不来,我又如此心焦,为她的虚弱失落而心疼难过。   而我不知道,他没能前来,却是因为我。   到头来,我们那点自尊,在生死面前,在树儿面前,是如此地可笑。   我不说,不代表我心里不疼。   我没有不甘心,我至少还有雪儿。   看着她的自由快乐,我也觉得自己无愧于对树儿的承诺。   若要说不甘心,自然有人比我更不甘心。可不论甘不甘心,心里持着对树儿的那份想念,他与我,又终归没什么不同。   身在其中的人,却不能明白真相。这是件残酷的事,但有些时候明白了真相,又何尝不是残酷。   终有一日,我会告诉雪儿所有的真相。   至于什么时候……那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后了。   (番外六完结)      ☆、再续前缘(1)      高夏真就这么罔顾他人的目光,兀自蹲在地上,也不知哭了多久,迟迟不能平息。   肩上递来一折方帕,持帕的手,骨节分明,修长有力。   高夏真抬起头,看着眼前的男人,面容俊朗,身形颀长,整个人利落而清爽,清冷的眼里,却是莫测的深邃。   这分明是他,又不是他。   高夏真缓缓起身,看着他,想从他眼里寻找一丝情绪,或者……记忆的痕迹,可那幽静如潭水的眼里,却全然不动声色。   他轻一颔首,示意她。   高夏真接过方帕,看着他面向了光宗的肖像画。   他平静地看完那短短几句生平注解,说道:  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   低沉的声音,这是她沦陷在梦里,紧攫着她的心、令她莫名流泪的声音。   她攥着方帕,泪水复又潸然而下。   他转过身来,仔细看着她,眼里渐渐地,露出了笑意,她无比熟悉的、疼惜的、宠溺的,一眼万年的笑意。   他还记得……   高夏真止不住泪水,看着他,茫茫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。   他从她手里取过方帕,给她擦拭眼泪,却如何也擦不尽她的泪。   他的笑意更深了。   此时进来二人,深色西装,肃严笔挺,无声无息站在了他身后,颔首躬身,毕恭毕敬地说了句“先生。”   他侧身看了一眼他们,回过头来,把方帕塞在她手里,而后握住了她双肩,看着她的迷茫泪眼,笑着说:“树儿,我们待会儿见。”   深深看了她一眼,放开她,转身走了。   高夏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,呆呆杵在了那里。   --------------------   恍如隔世一般,独自在巡展里呆了很久,高夏珍终于感觉,自己的理智恢复了些正常……   不管这一切是在梦里还是真的,她现在只想回到家里,好好睡一觉,至于其他的,等睡醒再说好了。   可她没能回家。   她在百货公司门口,被衣装端整的陌生人拦住了。   来人恭敬有礼,向她示意不远处的深色轿车。   “我吗?”高夏珍指着自己,犹豫地看了过去,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等着自己,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承受更多的刺激。   当然,无关她的意愿,她还是被恭敬地“请”了过去。   后车门打开,扑克脸陌生人继续恭敬地示意她坐进去。   高夏珍稍稍探眼望去,是他。   他坐在车里,手上正随意翻阅着什么。   高夏珍心下叹了口气,她还没准备好要怎么去面对他,或是他?   凝了凝神,她硬着头皮坐了进去。   车门应声关闭,数辆轿车即刻驶离。吓得她都有点后悔了……   他将手上的资料随手一扔,转过头来看她:“这么慢,等了好久。”   高夏珍凌乱了,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好一会儿,才憋出一句话:“我不知道你在等我……”   “嗯,”他不甚在意,说:“我在等你。”   高夏珍心里飞快地想着,该说什么,该问什么,该从哪里说起,又该从哪里问起,来去却没有一点头绪。   她随即发现,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驶离了熙攘繁华的街区,急速往不知名的地方驶去……   高夏珍继续凌乱中,磕巴地说:“这个……你要带我去哪里?我不能就这么跟你走,我得回去……”   “我们不是认识吗?应该可以互相信任。”   他语气诚恳,眼里却尽是笑意。   夏珍深感无力,心里泪目了,我们是认识,可我们不是这样的认识啊。   虽然共享一世记忆,可我们本身而言不就是陌生人吗?   还有诸多疑问,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,这要如何才能说得清。  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,他把那沓资料递到了她手里。   夏珍低头一看,竟是她的个人信息,平生所有经历,简直事无巨细,甚至还有齐东和那丫头的信息,她的债务清偿明细……   夏珍已顾不上难堪,惊愕不已地看着他。   “我想我已经很认识你了。”停顿了一会儿,他冷哼着说:“你挑心上人的水准实在是不行。”   夏珍捂着额头,这个男人,到底是谁啊!!   ------------------   夏珍只觉得神情恍惚,已经完全不记得要回自己家的事了……   当然也没有发觉,车已驶过林荫葱郁的私人车道,缓缓驶入了隐蔽严密的庭院,复再前行一段,才停了下来。   夜幕尚未降临,车外的宅邸院落却已是灯火通明。   车门再次被打开,已有数人静候在外。   他看着她:“要下车吗?”   夏珍沉默了一会儿,问他:“你是谁?”   “你不是知道吗?”   夏珍鼓起勇气,试探地问道:“……王昭?”心里突突直跳。   他静静看着她,半晌,扬起了嘴角,似乎心情很好。   “第一次听你叫我的名字。”说完伸手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。   王昭将她的手背执起至嘴角,毫无预兆地摁在了唇上。   夏珍吓了一跳,烫到一般,想要抽回手。他却牵着她,径直朝屋里走去。   ------------------   宅内没有过多繁复的布置和装饰,黑灰一色,极是硬朗,很像他。起居用物,质地上乘,看上去皆是不菲。   高夏珍咂舌地望着他的家宅后院,忍不住回头对他说:“真没想到,前一世是王,这一世仍是什么也不缺。”语气里竟难掩莫名不平。   王昭闻言失笑:“而你不管在哪里,都是能力不足不加思考,活得狼狈和糟糕。很公平。”   高夏珍愣了,和他这么你一言我一句的,感觉有点熟悉。   不过他讲得那么有道理,她无言以对……   王昭向她示意一起用餐,她就在餐桌旁挨着他坐了下来。   一旁有人安静地为她斟上红酒。   特制的餐桌隐现着自然而细腻的纹理,明亮简致的餐具,精美的菜肴,还有一起用餐的他……   熟悉的感觉就这么扑身盖面而来,犹在昨日。   如果说她在巡展里找回了丢失的记忆,那么现在她才切实感到,这一切是真的发生过。   夏珍放下手中的刀叉,问他: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?”   “有人跟我借了场地办巡展,让我去找我想要的答案,我就在那里看到了不顾形象痛哭流涕的你。”   夏珍脸上一热,又问:“所以你今天是专门去看文化巡展的?”   “算是。几天前接到增资控股你们百货的提案,顺便过去签字。”   “顺便?”   “嗯,能找到你,我很高兴。”   听他轻描淡写地说这些,夏珍有点晕:   “你什么时候控股我们百货?”   “今天。”   “……”   夏珍决定换别的问题:   “那你是怎么来到这的?”   “我从出生就在这里。”轻啜一口红酒,看出她的困惑,他继续说:“一年前我莫名记起了这一切。”   “一年前,那是……”夏珍回想着,心下吃惊。   “嗯,你溺水被救回来那天,还不能确定。”   那么是她带回了他的记忆吗?   夏珍不能置信,突然想起那沓资料,她问:“你什么时候拿到那些关于我的资料?”   他继续喝着红酒:“今天。”   夏珍:“……”   “这一年我确实在找你,虽然无从找起。”他想了想,笑看着她:”但既然我找到了你,这件事就不会这么轻易过去。背负记忆前行是件艰难的事,你我都有体会。虽然我们共享了一世记忆,但这不是全部的我。我希望你能尽快适应有我的世界,当然如果你不能,我也会有办法让你适应。我不太有耐性。”   夏珍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,脑子已经卡住了,他在说什么……   一旁的人为她撤下了丝毫没动、已经冷却的餐盘,换上了一份新的。   他继续说:“你在这里受到的伤害,遇到的问题,我会负责。你可以继续做你喜欢的事,我会为你提供资源和支持,当然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做。”   夏珍思索着问他:“你的意思是说,我们就这么……在一起了?”   “嗯。我记得你说,如果我们能在另一个时空相遇,就要不顾一切地尽情相爱。”他看着她:“是这么说的吗?”   好像确实是这么说的……夏珍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,伸手拿过那杯红酒,一口气全吞了下去。      ☆、再续前缘(2)   高夏珍侧身躺在宽大松软的床上,没有一点睡意。   宽敞的客房,依旧秉承他的偏好,厚重而硬朗。   这是离他最近的一间客房,夏珍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。   就这么躺着,夏珍记忆里的感觉却越发清晰了,天德殿的偏殿,精致繁复的雕花屏风,木兰枝香,而他,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……   夏珍细细回忆着那些往事。   想着他说,“背负记忆前行是件艰难的事。”如果当初她能明白这个道理,由心所向地面对他,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?   想必还是一样,历史不会因她的选择而有任何改变。   如果能在另一个时空相遇,就要尽情地相爱。当初的她,真的渴望着这样。既然如此,那为什么不呢?   夏珍对自己说,你已经无所畏惧,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。   ------------------   适应他的世界,真的一点也不难,没有任何负担,不需要任何努力,只要接受就可以了。   有专属的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制衣装首饰;来自全球顶级的植物香氛,不时就会投递到她手上;每天一起吃晚餐,王昭偶尔也会带她去跑马场。   夏珍经常觉得,自己在当下也过起了解树的宫中日常。   但她渐渐发现,除了养尊处优的起居日常,王昭同时将她带向了更广阔的方向。   严格来说,她只是个热爱着美妆行业的专业从者业,而王昭试着延伸了她的爱好,会带着她,到法国和瑞士去看植物提取的技术现状,看别人是如何制作精油、香氛、药妆……即便在国内,也时常去看各种植物的原始培养。   夏珍时常难以分辨,他是谁,自己又是谁;也难以分辨,自己究竟是活在了当下,还是回到了梦里,仍在堪堪缝补那不忍回望的记忆。   说起来,除了那段记忆,夏珍对眼前的王昭,一无所知。   她被驱使行进在各种目不暇接的日程之中,恍惚间,日子过得飞快。   夏珍偶尔会问他:“你怎么这么有时间,还陪着我干这些?就算是百货公司的总裁或理事什么的,不也应该很忙吗?”   “知道的还挺多?”王昭笑了笑,对她说:“我并不管经营上的事,每个领域都会有非常优秀的人,请他们来管就可以了。包括你所拥有的财富,即使你什么都不做,你的顾问也能让它们最大化增值。我只做我感兴趣的事情,做一些投资,仅此而已。”   耐心地说完这些,他执起她的手背亲了一下,补充道:“我最近对你的爱好还挺有兴趣的,你可以试着说服我投资你。”   夏珍白他一眼。   这么在一起不知不觉两个月就过去了,很像无忧无虑的那两年。   喜欢上这样的他不困难,可夏珍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情,也不清楚他的。   王昭喜欢逗她,虽说是在一起了,但除了随手亲亲她的手背,并不强求她过分的亲昵。   他说他不太有耐性,但夏珍却不这么觉得,虽然偶尔会嘲笑她,但不管她问什么,他都会耐心地回答她。   但夏珍很快会知道,她的觉得还是太早了。   -----------------------   夏珍已经很熟悉这里,不习惯叨扰别人,偶尔夜里会自己下楼找水喝。   看到他的书房透露着轻微的灯光,夏珍想也没想,轻叩两声,随手就推开了半掩的房门。   王昭站在落地窗前,转过身来看到她单衣赤脚,正握着水杯站在那里,更显稚嫩娇小,他不禁挑起了眉。   夏珍也已经很熟悉他,虽然没有过多亲昵,也并不怎么像真的情侣,但每日相处在一起,好像也已经能够自然无比。   “想什么呢,这么晚不睡?”她毫无所觉,越过宽大的书桌,径直走到他跟前。看到他面前的红酒,夏珍心领神会:“哦……”   她放下自己的水杯,拿起他的杯子就着喝了一口,笑着对他说:“你家的红酒真的还蛮好喝。”   自从一口气吞下了那一杯,她之后每天都在尝试各种红酒。   王昭沉默地看着她。   夏珍突然就觉得,自己的举动是不是有点暧昧……   她缓缓把他的杯子放了回去。   气氛诡异,夏珍仓促地说:“那个,不打扰你……”   没等跑,王昭已经抵着书桌,把她拦在了怀里。   ……   她被困在书桌和他之间,听到他说:   “我之前说过,希望你能尽快适应我。”   夏珍仰起头看他:“我们不是相处得挺好吗?”   王昭抬手理了理她一头慵懒的乱发,“嗯,但我好像太放任你了。你知道,这不是全部。”   他们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对方。   她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,越来越近。   王昭吻了她。   酒香弥漫在两人气息间,王昭辗转吻着她,撬开她的唇齿,执意引诱她回应。   夏珍被熟悉的感觉寸寸淹没,软弱无力,意识迷离,只觉得吻着自己的分明是他,又不是他,似是而非、分分合合,却重叠在了一起,引诱着她无尽的思念,让她也想要吻他。   可王昭放开了她。   她轻喘着气,看着他,竟生出了一丝背叛的感觉,心里复杂极了。   她双手挡在他胸前,急促地说:“我需要一点时间。”   他看着她:“被有你的记忆挟持了一整年,我也给了你时间,而我的耐性只有这么多。”   想起自己被梦境追逐的那一年,夏珍无法反驳,喃喃地说:“可我找回记忆的时间……”   王昭打断了她:“你已经花掉了一千年。”   他看着她眼里的惊慌失措,她看着他眼里的志在必得,行宫那夜的记忆狂潮一般涌来,瞬间将两人淹没。王昭低哼一声,将她放到了书桌上,肆无忌惮地吻她。   夏珍紧紧攥着他肩上的薄衫,挣扎着说:“不要在这里……”   -----------------   夏珍被他压着,只感觉到自己艰难的呼吸。   他轻易褪掉了她身上乖巧单薄的睡衣,细致透白的身体,就这样深陷在他深色的大床里,娇小柔弱,几近被吞没。   他们看着对方,感应一般,那些无数纠缠缱慻的夜晚,像暴风袭来,无可阻挡。   无尽疼痛的思念,无尽渴求的欲望,围困着他们,灼烧着他们,直把二人烧得痛苦决绝。   王昭看着她,深色的眼里全然是悲伤,令人不忍直视。   这样想她,这样执念地想要找到她,忍不住唤她:“树儿……”将头埋进了她的颈项里,紧紧地抱住她:“树儿……”   夏珍满心怆然,泪如雨下,也抬起手来,紧紧搂住了他。   王昭深吻着她,抚着她揉着她,不断不断确认着她,他的树儿,真的回到了他怀里。   夏珍也用力回应着他,放任自己的思念,让泪水肆意流徜。   两人在深色的床间相互交缠,深深地需索着、确认着对方,穿越了千年的两颗伤痕累累的心,用这样的方式互诉着衷肠……   就像无数的那些晚上,夏珍静静地趴在他身上,而他也一如既往,轻抚着她的长发。   不知过了多久,夏珍听到他问:   “你真的爱过王旭吗?”   这段时间,他们刻意回避着记忆里最沉重的那些话题。   也许太过伤痛,太过隐秘,夏珍一直不愿意去提,像是悄悄隐藏了只属于她与他的秘密。   而王昭又怎么会不知道,就像他说的,他只是放任着她。   平静和谐的相处之下,两人各怀心事,这段记忆如鸿沟一般阻隔着他们,所有的一切,隐而不发,山雨欲来。   夏珍没想到他就这么问了出来。   她沉默了一会,说:“爱过……”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萧索。   感觉轻抚在背上的手顿了一下,她继续说:“我只身去到那里,他和明伊姐姐给了我家,他保护着我,给了我很多温暖,让我不再觉得害怕无依。发生了之后那些事,已经不可能在一起,但我不怨恨,我仍对他心存感激……”   话没说完,夏珍只觉得腰间一紧,脸已被他只手抬了起来。   王昭咬牙切齿地看着她,脸色难看极了。   夏珍看着如此熟悉的表情,心里突然就好柔软。心里的事,这么说出来,却是种释然。   她伸手抚着他的脸,笑了:“每次在你的剑下死里逃生,被你恐吓来恐吓去,最后还不是不顾一切地爱着你,命也不要了,这么爱着你。”   王昭看着她笑靥如花,脸色仍是难看,问她:“你跟王贞,你不嫁我,你嫁给他,就像这么睡在一起?”   看着他醋劲横飞,孩子一般,夏珍忍着笑继续趴在他身上,说道:“谁说我们睡在一起了?”心里暖暖的,这真的是他。   他们分享着这许多往事,像是回到了当初。聊着,夏珍却沉默了。王昭也不问,安静地等着她说。   她轻声问他:“我要走了,你为什么不来看我。”   “是我的错,我错过了你的信。”他轻抚着她:“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?”   夏珍沉默着,王昭感觉胸前渐渐被她的泪水浸湿。他没有动,安静地抚着她。   夏珍裹着被单,撑着他坐了起来,满眼的泪水,手里比划着对他说:“我……我给你……我们有个女儿……”已是泣不成声。   王昭看着她,想了想:“嗯,我见到她的时候,好像有四五岁了,到处乱跑,撞到了我,还恶人有理。”他笑了:“跟你一模一样。”   夏珍呆呆地看着他,还在流泪。   王昭拉开了她裹在身上的被单,轻轻将她压在了身下。   “我还想要一个女儿……”      ☆、再续前缘(3)      王昭偶尔也会陪她去看各类历史文化巡展。   看着这些图文挂画、出土物品,夏珍常常觉得,它们仿佛都藏着某个凄美的故事和秘密,声声低泣,向世人述说。   而世人只能记下那只言片语,却永远不能明白历史中的真相。   夏珍问他:“你跟我在一起,是因为那一世记忆吗?对我觉得愧疚?”   “这段记忆本就是我的一部分,能记起,自然有它的意义。想起你却无从找你的那一年,每一天都是痛苦,那种折磨我也不想再经历了。现在你就在这里,我为什么不能爱你?”   王昭温柔地看着她:“那时候有太多不得已,但现在,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上,就想这么爱你。”   夏珍叹了口气:“那个时代太可怕,你也很可怕,杀人如麻。我改变不了你,跟在你身边太困难了。世人评说你是血腥君王,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。”   这个女人,讨伐了他,还顺便洗白自己?   王昭看着她,似笑非笑。   他的助手走到他身边,轻声道:“王先生。”   王昭执起她手背亲了亲,说:“别担心,在这个时代我很无害。”然后放开她,在助手的陪同下往外走去:   “借个壳就行了,注资给他,限期前撤掉,看他想怎么死,我都不介意……”   夏珍:“……”   ---------------------   王昭没有开玩笑,他最近确实投资了她的爱好。   她喜欢做什么,他自然就会给她什么。   他收购了一家化妆品制造商,配备了新的实验室,找来业内翘楚为她设计开发新的产品,也备建了产品体验中心和护理会所。   王旭想要给她的生活吗?   王昭冷哼,我的女人用不着你管。  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。   夏珍自是不知道王昭这千年怨念的腹诽。   她每天都扎身在这里,每天都跟产品设计师呆在一起,已经分不出时间给他。   而王昭的助手们也发现,他们从不管具体经营的老板,近日频繁黑着脸,在一家规模普通的公司出入流连,很是莫名。   夏珍学到了很多,偶尔也会跃跃欲试,做点小东西。   晚上王昭想要吻她,她都躲着缩在他怀里,含糊地说:“对不起……我一看到床就很困……”   “什么?”王昭抬起头,真的看到她睡眼迷离。   她在他身上随便挑个地方,枕着他立刻就能睡着……   王昭最近真的,心、情、很、不、好。   ---------------------   王昭没有回来跟她一起晚餐。   他偶尔也会这样,夏珍并不在意,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间。   晚上管家来请她,说王昭在书房等她。   突然就想起,以前每次内侍总管来请她去哪里,他都是在发脾气,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定律。   推了书房的门进去,王昭正倚着书桌看着她,果然面色不虞。   看吧看吧……   夏珍迎着他的目光走了过去,心里快速想着,是为什么生气?   夏珍走到他身边,对他笑:“殿下找我?”   王昭看着她,语气不善:“你好像没搞清楚,我给你买玩具是为了什么。不是让它取代我。”   夏珍心下叹息,天呢,这真是千年不变的脾气和占有欲。   赶紧安抚他:“谢谢你给我这些,我真的很喜欢。其实我有事可做不是很好吗?纯粹依附着你,我也会觉得不安和心虚。你知道无所事事总会让我想很多问题……”   王昭更不高兴了:“跟我在一起让你觉得无所事事?”   夏珍继续安抚他:“没有,我喜欢跟你在一起,但我也喜欢这些,你知道的。”   王昭脸色阴郁:“看来你确实是太闲了,不过没关系,让别人忙碌这种事,我向来擅长。”   他抬手摸了摸她花瓣一般的唇,嘴角一挑。   夏珍正疑自己看花了眼,就听到他说:“我们结婚吧,生了孩子你就有事可做了。”   “啊?”夏珍一时没反应过来,他这是在求婚?刚才还在生气呢。   “要不要再让医生过来看看你?”他阴晴不定地看着她:“对我没有一句实话。”   竟然连这都知道了,夏珍抚额,这是跟她翻千年旧账呢……   他的压迫感让她缺氧,夏珍只觉得脑壳隐隐地疼,这个男人真的好难应付啊。她急需新鲜空气,立刻就想闪了。   她镇定了一下,说:“不用,我很健康。但结婚的话,还有好多事需要商量呢,我们来日方长。”   她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:“晚安。”说完转身就走。可刚走到门口,他的手已经越过她头顶,握住了门。   夏珍就这么看着房门,缓缓在眼前关上了。  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  亲了就想跑?可又如何跑的了。   王昭脸上仍余她亲过的温热。他气息落在她耳旁:“你倒是敢。”   他的手臂紧箍着她纤细的腰,轻易将她抱了起来。   还没反应过来,她已经被他放回了书桌上。   夏珍双脚腾空,及时抓住了他的肩膀。   瞥到不远处的红酒杯,想起了这是上次的案发现场,夏珍当下就有点局促不安。   王昭顺着她的目光,伸手拿过那杯酒一饮而尽,空杯子在她眼前晃了晃,问她:“你想干什么?”说完随手将杯子放到了一旁。   夏珍内心:我还想问你要干什么呢……   他总能知道她在想什么,笑了一声,低头吻住了她,手上也没闲着,熟练地解着她的衣物。   夏珍应承着他,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:“王昭……唔……等一下……王昭!!”   王昭边吻着她,低沉地笑:“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……”继续吻着她,手下已经将她剥了个干净。   夏珍被摁着躺在了桌面上,明晃晃的灯光,她就这么毫无遮掩地,赤身曝露在他眼前。   她血气上扬,绯红的脸上恨不能滴出血来。   王昭一只手摁着她,目光深深,另一只手慢条斯理解着自己的衣服。   夏珍崩溃地闭上了眼睛,声音里带着哭腔:“为什么非得在这里啊……”   王昭逗弄着她,逼着她睁开了双眼。   他看着她,不无遗憾地说:“因为你在床上只顾着睡觉。”顿了顿:“而我还是枕头?”   夏珍反驳不了,心里再次:他真的好难应付啊……   她抬起手挡他,可他已经挤进了她的身体,双手从容撑在她侧首,低下头来对她说:“我超级难应付,下次你要想清楚。”   ……   夏珍夜里被他抱回卧室,终于如愿躺在了床上,可她一整夜都没能睡……   锱铢必较、眦睚必报的王昭,夏珍的前路还很漫长。   -------------------   王昭自然不关心什么来日方长。   夏珍最近都没能出去,天天待在王昭身旁。   各种婚礼相关的定制,仿佛无穷无尽。   每天面对如贯的设计师、成打的目录册子,夏珍只觉得头疼。   夜半时分,夏珍从王昭怀里爬起来,小手扑扇着他。   他睁开眼,捉住了她:“怎么了?”   夏珍的眼里隐隐闪着光亮,看上去竟是毫无睡意。   她笑着说:“我们去海边看日出吧?”继续扑扇他:“好不好?好不好?”   “现在吗?”   “嗯,好不好?”   王昭看了她一会,笑了说:“好。”   ------------------   王昭连夜开车把她带了出去。   几天没出门,现在披星戴月地奔驰在寂静空旷的道路上,夏珍心情无限畅快。   王昭看着她蜷坐在副驾上,像只小动物,嘴角带笑,不知自顾乐着什么。   他腾出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脑袋上:“傻笑什么。”   夏珍转过头继续对他灿烂地笑。   已至黎明时分,夏珍看着眼前的海天一色,波澜壮阔,松岳海边的日出似在昨天,又似已很遥远。   “如果那时候就那么跟你走了,该多好。”   时已入秋,海风带来阵阵寒意。   王昭把她转过来,将她身上的细绒披肩裹得更紧了些。   执过她细白的手,给她套上了一枚戒指。   夏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。   王昭也看了一会,抬手握住她的肩膀。   “不要再拒绝我,不要再错过。”他看着她的眼睛:“嫁给我。”   夏珍看着他,心里悠远酸涩。   多少次,她想对他说好,可是却做不到。是怎样的执念,使他们轮回了千年,只为实现对彼此的这份承诺。   夏珍伸手抚摸他的脸,眼里湿润。   她对他说:“好。”   她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,王昭紧紧抱着她,吻着她,晨曦细细描绘着他们的周身轮廓。   许久,夏珍从他怀里退出来,笑着说:“不好意思,从今往后你只能有我,不能再有后宫了。”   王昭也笑了:“我也不想再为国家出卖肉体了。”顿了顿,说:“以后不准骗我,不准隐瞒我,不准因为别的男人拒绝和离开我。”他眯起眼睛,语气胁迫。   夏珍想了想,凑到他耳边:“你好像又有女儿了。”说完退开对他盈盈地笑。   王昭难得地愣了,还没来得及欢喜,想到她一夜没睡,在海风里吹了这半天,脸色渐渐变得铁青……   -------------------   餐桌上,王昭四岁的儿子正在进行他的谈判:“听你的指令可以,但你要给我建一个玩具基金,我自己管理那种。”   想了想又补充:“没有免费的交换。”再想了想,继续补充:“你说的。”   王昭看着他,头隐隐作疼。   夏珍看了他们一眼,低下头,继续默默切自己的牛排……   夏珍的产品体验中心每天都很忙碌,护理会所即便实行了会员制,每日也难能预约。   虽然有专人打理,但夏珍还是喜欢每天呆在那里,不断尝试新的东西。   王昭常对夏珍说:“我们要运筹帷幄,不需要自己去做啊。”   夏珍说:“我喜欢自己做……”   夏珍日间已经很忙碌了,晚上面对无度的王昭,更忙碌。   王昭将她锁在怀里,缠着她:“我不管,我想要个女儿……”   执念的王昭,相信他终归会有个女儿的。   (完结)   (祝他们幸福)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